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壹娛觀察(ID: yiyuguancha),文/王心怡。

一場遊歷,一場修行。

歷時13年2個月19天,面對着王大勇,程兵將這些年追捕他走過的路做了如上的總結。三大隊完成了任務,這一場跨越時間和空間的追兇,也提前完結在了一年歲末。

《三大隊》的故事面對着篇幅不長的原著,以及提前“劇透”等難題。劇版《三大隊》作爲愛奇藝第四季“迷霧劇場”的开篇,最終實現了熱度破9800,創造“迷霧劇場”新紀錄、愛奇藝短劇集最高熱度的傲人成績,無疑表明劇版的改編得到了觀衆的深度認可。

《三大隊》熱度破9800

確定的底層故事和結局之下,劇版《三大隊》呈現出了與原版紀實文學並不完全相同的故事——追兇對象從王二勇變爲王大勇;程兵一人的“孤軍奮战”變爲三大隊、警民合作的抓捕之路;追兇路线既有氣候炎熱的境外城市察邦,也有白雪皚皚的東北鄉鎮……24集體量的《三大隊》出場的人多了,承載的故事和情感變化也更加豐富。

劇版《三大隊》的“不確定”

觀衆知道大致的故事脈絡、追兇對象和追兇過程,這對於懸疑劇的上线,算不上一個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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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確定”之中創作“不確定”,是劇版《三大隊》的看點,亦是解題之法,而基於真實性去創作,是破題的准則。

2022年3月,邢鍵鈞決定創作這個項目,劇本討論隨之开始,到2022年12月,基礎劇本完成,而隨着拍攝從籌備到开始的進程推進,劇本不斷進行修改和打磨。

採訪和採風是必備工作。創作團隊採訪了很多老警察、老刑警,他們的經歷、面對不同事件內心、情感的變化,成爲《三大隊》創作的真實性來源之一。邢鍵鈞透露,程兵出獄的這場戲,他寫過另一個版本,三大隊的兄弟們一起去接他。但是在採訪中,邢鍵鈞發現了相似的真實故事,而調整出了另一個版本。

程兵出獄

“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人,經過十年的牢獄之後,他的心裏不可能不發生變化。而且據很多反饋來說,這個變化是顛覆性的。不是說他不再有信念感,而是說,這種信念感可能在這十年裏會被壓縮到一個內心最深處的角落,他平時都不敢去碰它”,邢鍵鈞分析道:“雖然我們講的是一個關於信念、執念的故事,但是我們覺得可能這才是一個真實的人,它應該發生在一個以人爲真實性的基礎上,我們就做了一些調整。”

於是,最終呈現在劇中的是,出獄時的程兵無人來接,也並沒有主動去找自己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入獄前居住的房子已經被拆了,當年三大隊成員希望配備的手機已經不再是稀罕物,花的錢已經更新了版本,覆蓋面廣的監控體系也已經成型……他只想在一個角落裏渾渾噩噩的活着。

既然是追兇,誰追和追誰又都是確定和透明,如何追,就成了《三大隊》制造“不確定”的關鍵之一。

《三大隊》劇照

反映在劇中,其中一點就是追兇路线的設定。畢竟不同的地點會有不同的地域、人文特點,也會產生不同的线索故事。

《三大隊》追兇的步伐既有邊境城市瑞城、境外城市察邦,也有風格迥異的揭城和東北,线索抽絲撥繭、柳暗花明,從南到北、從國內到國外的路线,也爲劇版《三大隊》帶去了不同的故事可能性。

在察邦,程兵與石頭追着原石的线索,與黑幫交手;在揭城,爲了尋找打原石的下落,摸出王大勇的线索,三大隊集結,化身購买原石的大老板和他的“手下們”, 不成後又就地做起大排檔生意,白天查线索晚上做生意兩不誤;到了東北,程兵獨身一人前往,找到了王大勇的孩子,又與潘大海解开心結;轉战鷺島,程兵從傳銷組織中救出了王二勇的女兒王苗苗……

程兵進入傳銷組織解救王苗苗

邢鍵鈞表示,路线的設計、發生的故事和在每個地點會遇到哪些人,是基於兩層原因的考量——其一,程兵踏上這條路後,他一定得有所收獲。當然會有很多錯誤信息的幹擾,但是一定得有一條真正有價值的线索,不然後續很難讓觀衆相信他,會認爲最後找到王大勇是靠偶然、偶遇;其二,之所以將其中一個地點放到境外,是因爲如果在境內迅速且簡單就找到线索,會容易產生讓外界覺得爲什么程兵會比警察更容易找到线索這樣的不合理性,所以,在創作時需要制造一些門檻和困難,最好的解決方法之一就是放到境外。

不過,境外追兇的加入,尤其是程兵與石頭在察邦追查原石线索時,與黑老大龐先生產生接觸,讓劇情秒變“黑幫片”,而被不少觀衆質疑“懸浮”,關於這個質疑,邢鍵鈞解釋道:“這個是我們在採訪中發現的,在雲南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我們只是將這個真事,套用在我們的故事线上。”

通過不同的追兇路线,遇見不同的人和线索,推進不同的故事,《三大隊》通過“不確定”找到了帶領觀衆“追兇”下去的動力。

從“程兵”到“三大隊”

與原著相比,《三大隊》最大的變化大概是從程兵的一人追兇,變成了三大隊的集體“自我救贖”,而在劇中,程兵也不乏與潘大海、林穎的信息共享,以調查者之姿,爲警方提供线索。

“既然叫《三大隊》,他肯定不能只是純粹的跟着程兵一個人去走,跟這個名字也不太搭。他應該是一個集體、一個團隊”,邢鍵鈞對壹娛觀察(ID:yiyuguancha)解釋道:“我們的改編也是從程兵的入獄到出獄,然後一個人的逃避和自我否認,到慢慢地在三大隊兄弟的幫助和一系列事件刺激之下,程兵燃起抓到王大勇的信念,再到後期的一個人、兩個人變成一群人,最後再回歸到他一個人這個過程。”

《三大隊》劇照

孤軍奮战,變成了群像的團隊合作。

在劇版《三大隊》中,不光只有從不放棄抓到王大勇的程兵,以及將王大勇逃脫深深埋入心底成爲內心一根刺,卻又囿於各種工作、生活羈絆的三大隊兄弟,這一團隊也進行重新的擴容和塑造,出現了菜鳥开場卻在後期頗有種“長大後我就成了你”的女警林穎,還有更多不可忽視的力量。

他們在劇中或被創作出了更多面的故事,或在原著基礎上全新創作,“無中生有”,卻都有導演、編劇的考量。

以原本二大隊隊長潘大海和新創作的女警林穎爲例。

潘大海與程兵更像是一個對照組,前者相對傳統,破案、查案方式也更加科班風格,後者則更加張揚,性格中更有狡黠的一面。在劇中,他時刻關心程兵的狀態,總是讓他去做自己的事情,把追兇的事交給警察,他評價程兵雖然脫了警服,但骨子裏還是警察,對於朋友的關心和理解,在一句句不明說的對話中。

潘大海

“我們一定不能去弱化公安民警的付出和努力。在現實中,一個案子追十幾、二十年的情況也特別多。”邢鍵鈞表示:“我們一开始就想從人物上讓潘大海和程兵不一樣。其實觀衆後看會蠻喜歡潘大海的,他真的是把程兵當做兄弟,擔心程兵會把人生毀掉。我們希望通過這個故事,既能看到曾經這群人的不容易,也能看到在職警察的難處和困苦。”

而林穎的創作,則更兼具了程兵與潘大海之間連接作用的角色,她留在了警隊,與潘大海有上下級的關系,熟知警方的不放棄,但與程兵之間也有師徒情誼的羈絆,與三大隊也有着感情的鏈接。一個讓多方合作的中間力量躍然而出。

群像有了,但《三大隊》原著之所以能夠引起讀者情緒變化,逃不开程兵用了十幾年,孤身一人,不斷變換工作只爲抓到真兇的那份堅持和信念的力量。

當“程兵”進入劇集,他有了夥伴的支持,有了警察的協助,而女兒的冷漠,受害者父親對於十年沒有抓住兇手的質疑等,也成爲促使程兵堅定要重新踏上尋找王大勇之路的原因,甚至這樣的感情變化對於程兵的影響,在《三大隊》的前半程着墨不少。

《三大隊》劇照

原著裏的程兵是極致的,有着極強的執念,但在劇中,這樣的執念更多了一種被一點點找回和點燃的過程,這樣的改編之下讓程兵的追兇原因不再那么簡單。

對此,邢鍵鈞表示:“從劇本上來說,我們還是希望能讓觀衆更多維度地了解程兵和他的這群兄弟。程兵也一定有他的情感羈絆,有他的家庭、原生矛盾、對未來和未知的那種模糊,以及他的失落。我們是希望通過他的女兒、家庭、周圍兄弟等這些人物的描繪,增加程兵這個人物的豐富度。我們也不太愿意把程兵作爲一個相對臉譜化的人物存在。在這個故事裏,程兵找王大勇是一個皮,更深的內核是找自己,這可能是我們更想表達的一個東西。”

從“程兵”到“三大隊”,《三大隊》完成了群像塑造。

开發懸疑劇的更多“氣質”

盡管創作了很多的不確定性、塑造了人物群像,讓更多細小、分支故事在劇中得以展現,但《三大隊》依然難逃懸疑劇被“透明化”的影響。

換句話說,追兇的人和被追的人,整個故事的結局,甚至影版在前,角色的名字和職業都是確定的,懸疑感極有可能大打折扣。

邢鍵鈞和創作團隊也預判了這樣的情況。

王大勇在哪以及程兵會用什么樣的方式慢慢接近真相,是《三大隊》兩個核心的懸疑點。

王大勇

爲了讓“他在哪”這一核心的懸疑感足夠,《三大隊》並沒有讓王大勇經常出現在劇情中,以保持他的未知感。於是,王大勇的身影出現在了每一集开頭,他可能以閃回的方式出現在程兵居住賓館的鏡子中、看過的山林和邊境线上、泡過的浴池裏……跨越時間的“同框”表明王大勇曾經的軌跡。

“這也可能會變成程兵所代表的‘正方’成了獨角戲。我們也思考了很長時間,後來才慢慢覺得不一定非得強情節、高密度、多碰撞才能推動故事,完全可以讓程兵跟着王大勇的腳步去一點點的找那個未知的影子,其實也挺有意思的。”邢鍵鈞表示。

“懸疑的定義是什么?懸就是懸而未決,疑就是疑問。如果從大的概念來看,我們不光可以做關於時間的懸疑、身份的懸疑,也可以做命運的懸疑。因此,我們的懸疑,更多的是走命運向的一個故事,就是希望觀衆能對程兵的人生、對他每一步的生活產生期待,對他的選擇產生猜測,以及在‘漩渦’裏,他怎么能找到正確的方向,這也是一個懸疑的點,能不能找到,用什么方式來找,找到會有什么樣結果,都是未知的,其實這些都是懸疑。”

《三大隊》劇照

出獄後的程兵不愿再提起往事,但接連面對女兒對自己的冷漠,十年前受害者父親的追問和質疑,程兵何時能夠踏上追兇之路;昔日三大隊成員都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或事業,當他們的家庭、工作出現了問題,如何繼續這條執念之路;師父七叔的去世擊垮了程兵,他又如何能夠面對師父的死亡;甚至在十幾年的尋找過程中,程兵對於王大勇的執念和這一路的心路歷程是否發生變化……這些問題的解开,都是追兇劇懸疑的部分。

這也是“迷霧劇場”在選擇《三大隊》之後,對於類型內容表達的又一次擴容。

來到第四季的“迷霧劇場”,也在進一步解答被市場同質化、被觀衆要求更高、被創作受限捆綁的懸疑劇該如何運營它的下一段生命周期,而加強對人物特質和命運的深度刻畫,或許是其中一個答案。

對此,迷霧劇場負責人、愛奇藝高級副總裁戴瑩曾表示:“迷霧劇場”從誕生那天起,就明牌告訴你,它是“問號”,就是探索邊界,探索不可能。今年的“迷霧劇場”從一开始就想做有“人味兒”的故事,劇版《三大隊》以人物爲主,懸疑爲輔,無論是警還是匪,都留了足夠的筆墨去描寫生活,給了我們每個人再出發的勇氣。“過程中沒有動搖過,最終觀衆給了我們主創最直接的反饋。”

就如同反轉再反轉確實精彩,挑動着觀衆的感官神經;抽絲剝繭,層層演進確實能帶領觀衆進入其中,共同化身探案能手;但人物命運的懸疑同樣也能撥動觀衆情緒的起伏,哪怕知道最終的結果,也會感嘆兇手的狡猾,跟着每一次尋找线索柳暗花明的雀躍,以及終看到結果的釋然。

“迷霧劇場”又回來了,而开篇的《三大隊》也成功地幫“迷霧劇場”找到了“被劇透”的懸疑劇該如何創作類型新鮮感的密鑰。



標題:《三大隊》破解懸疑劇的「被劇透」 | 對話導演、編劇邢鍵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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