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5月8日,美國宣布與英國達成《經濟繁榮協議》。這是對等關稅落地後,美國與貿易夥伴達成的首份貿易協定。如何看待其中的增量信息,未來貿易談判或將如何演繹?

一、美英貿易協議中的增量信息?關稅即目標,手段更靈活

美英達成首個貿易協議,美國保留10%關稅。5月8日,美國宣布與英國達成《經濟繁榮協議》,美國保留對英國加徵的10%基准關稅,降低對英國加徵的汽車關稅、鋼鋁關稅。英國擴大農產品开放程度,爲美國乙醇產品、進口牛肉提供進口配額,並承諾購买美國波音飛機。

爲何先與英國達成協議?或與英國特殊的盟友地位相關,貿易協議的經濟重要性或相對有限。一方面,美國貿易協議的定位僅爲框架性文件,不具有法律約束力,達成難度較低;二是美英雙方具有長期的盟友關系;三是美對英的貿易規模並不影響美國整體貿易格局。

美國貿易談判訴求有所調整,優先服務特朗普政績,提高關稅收入已成爲核心目標之一。在已達成協議的情形下,美國仍保留關稅,關稅已是目標本身。就任以來,特朗普淨支持率已下跌至-10.3%。在美英貿易協議仍缺乏細節的情況下,便急於拋出協議,服務政績的目的或更強。

談判策略層面,美國鷹派姿態有所緩和,規避復雜問題。一是美國在貿易上的極端鷹派姿態有所降溫,或有助於吸引其他國家與美國達成協議;二是協議規避了復雜貿易問題,數字服務稅、藥品貿易均未納入協議;三是美國關注點聚焦到農業、汽車等行業層面,而非全面的貿易平衡。

二、貿易談判可能存在哪些矛盾?核心利益難以輕易妥協

美國重點推進與17個經濟體的貿易談判,談判進展較快的包括印度、日本、越南等。根據美國政府公布的信息,美國正在與日本、越南、斐濟、萊索托等進行談判。與小型經濟體的貿易談判可能有助於美國快速達成協議,爲特朗普提供政績的同時,也可能促成其他經濟體加速談判。

美國與歐盟貿易談判的主要矛盾集中在數字服務稅、汽車進口壁壘領域。2024年,歐盟對美國出口額爲5316億歐元,從美國進口3334億歐元,歐盟對美國存在1982億歐元順差。其中,機械及車輛佔比最大,達51%。歐盟在汽車、農業、數字服務稅三大核心領域拒絕重大讓步。

美國與日本談判的矛盾集中在汽車與農產品領域。特朗普提出三項要求:增加駐日美軍軍費承擔、取消汽車貿易壁壘、採購美國農產品。2024年,美國對日本的貿易逆差爲656億美元,其中汽車逆差達487億美元。自民黨將農業視爲“政治底线”,未必在核心利益上輕易妥協。

三、貿易衝突未來可能的演繹?拆分議題,推動局部協議,或更具有現實性

小型經濟體或是美國貿易談判的突破口。參考貿易不平衡指數,歐盟、印度等對美國存在較爲重大的貿易不公行爲,非關稅壁壘更高,對應的談判復雜度可能也更高。而加拿大、新加坡、瑞士等國對美國的貿易不公程度較低,談判難度或更低,可能是美國後續談判的突破口。

美國與核心經濟體的貿易談判,短期達成全面協議的概率偏低,議題拆分→局部協議→階段遞進或是更具現實性的路徑。對華關稅中,20%關稅以芬太尼爲由加徵,可談判性更高。若能拆分議題,或可達成局部協議,开啓關稅互降。

歷史上,美國發起的貿易衝突有三種結局,多以政治反噬告終。1890年以來美國共實施過7次大型貿易衝突,均爲共和黨總統發起,貿易衝突的終局有三種:一是國內反對,執政黨選舉失敗,如斯穆特霍利關稅;二是美國達成目標,如美日貿易衝突;三是WTO裁決美國違法。

風險提示

地緣政治衝突升級;美國經濟放緩超預期;美聯儲再次轉“鷹”

報告正文

5月8日,美國與英國達成貿易協議。該協定爲對等關稅後,美國與貿易夥伴達成的首份貿易協定。如何看待其中的增量信息,未來貿易談判或將如何演繹?


    一、美英貿易協議中的增量信息?關稅即目標,手段更靈活


美英達成首個貿易協議,美國保留10%關稅。5月8日,美國宣布與英國達成《經濟繁榮協議》,此協議是特朗普政府對等關稅落地後,美國與貿易夥伴達成的首份貿易協定。美國方面,①基准關稅:美國保留對英國加徵的10%基准關稅;②汽車關稅:降低對英國加徵的汽車關稅,前10萬輛英國進口汽車適用10%關稅,超出部分徵收27.5%關稅;③鋼鋁關稅:美國同意降低英國鋼鋁產品關稅,但需滿足供應鏈安全條件。④免除飛機發動機關稅:用於生產波音飛機的羅爾斯·羅伊斯發動機將免除關稅。英國方面:①擴大英國農產品开放程度:爲美國乙醇產品提供14億升的免稅進口配額,爲美國進口牛肉提供1.3萬噸進口配額;②購买美國飛機:英國承諾購买價值100億美元的波音飛機。

爲何先與英國達成協議?或與英國特殊的盟友地位相關,協議的重要性相對有限。英國並非談判接觸最多的國家,但卻最快達成協議,可能存在三方面的原因。一方面,美國貿易協議的定位僅爲框架性文件,不具有法律約束力,達成難度較低;二是,美英雙方具有長期的盟友關系,加速了貿易協定達成;三是,美英之間的貿易往來並不影響美國整體貿易格局。美國對英國貿易差額爲正,且英國佔美國貿易逆差較低,僅爲3%;汽車爲英國對美國的最大出口產品,但2024年英國出口美國汽車數量僅9.2萬輛,與配額基本持平,對汽車出口影響可能較低

美國貿易談判訴求有所調整,特朗普政績優先極提高,提高關稅稅率已成爲核心目標。首先,在已達成協議的情形下,美國仍未取消基准關稅,或代表提高關稅稅率已成爲核心目標之一;其次,降低貿易壁壘,擴大出口可能將使另一大目標訴求。再次,特朗普的政績訴求更加優先,自特朗普就任以來,其淨支持率已下跌至-10.3%,與第一任期同期持平。美英貿易協議缺乏具體的實施細節,仍存在大量的談判工作未展开,此時拋出,服務政府政績的優先級可能有所提高。

談判策略層面,美國鷹派姿態有所緩和,規避復雜問題。一是美國在貿易上的極端鷹派姿態有所降溫,特朗普政府在關稅上做出了讓步,可能會增加其他國家與美國達成協議的預期;二是,協議規避了復雜貿易問題。英國徵收2%的數字服務稅,2024年,英國對美國存在77億美元的藥品順差,此兩項重要的內容均未納入協議;三是美國的關注點逐步聚焦到農業、工業等行業層面利益,而非全面的貿易平衡。


    二、貿易談判可能存在哪些矛盾?核心利益難以輕易妥協


美國重點推進與17個經濟體的貿易談判,進展較快的包括印度、日本、越南等。根據美國政府公布的信息,美國正在與17個左右的經濟體進行貿易談判,主要有:日本、越南、澳大利亞、印度、阿根廷、韓國、印尼,中國台灣、馬來西亞、瑞士、馬達加斯加,以色列,柬埔寨、斐濟、萊索托和毛裏求斯、厄瓜多爾等。談判國家中既有美國主要貿易夥伴,也包括中小型經濟體。與小型經濟體的貿易談判可能有助於美國快速達成協議,爲特朗普提供政績的同時,也可能促成其他經濟體加速談判。印度方面,美印雙方已達成條款記錄,計劃在7月份關稅暫緩到期前達成協議;日本方面,美日雙方已進行兩輪談判,目標是在6月13日七國集團峰會前達成協議。

美國與歐洲貿易談判的主要矛盾集中在數字消費稅、汽車進口壁壘上。在與歐洲的談判中,美國方面提出的主張包括(1)歐盟需增加美國能源產品購买,放寬天然氣生產企業甲烷排放標准;(2)取消歐盟成員國實施的數字服務稅,法國、意大利等歐盟成員國實施3-5%數字服務稅,匈牙利達到7.5%,徵稅對象以美國大型互聯網企業爲主;(3)降低美國農產品進入歐盟市場的壁壘,擴大進口配額;(4)達成的任何協議都應包含降低歐盟非關稅壁壘的內容。歐盟方面提出的主張包括:(1)提出“零換零”關稅計劃,涵蓋汽車和工業產品,但被特朗普否決;(2)提出增加美國天然氣的購买量;(3)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也表示,若談判失敗,歐盟計劃推出950億歐元(1072億美元)的反制措施。2024年,歐盟對美國出口5316億歐元,從美國進口3334億歐元,歐盟對美國存在1982億歐元順差。其中,機械及車輛佔比最大,達51%。美國當前對歐盟進口汽車徵收25%關稅,而歐盟稅率爲10%。

美國與日本的談判矛盾集中在汽車與農產品領域。美日首輪談判中,特朗普提出三項要求:日方增加駐日美軍軍費承擔、取消汽車貿易壁壘、採購美國農產品。汽車是美日貿易中,美國貿易逆差的最大產品來源,2024年,美國對日本的貿易逆差爲656億美元,其中,汽車的逆差達487億美元,美國目前對日本汽車徵收27.5%的關稅,日本爲保護國內汽車產業,拒絕大幅降低汽車關稅。其次是農產品領域,美國要求日本增加農產品購买,但日本歷來重視對農業的產業保護,日本對進口大米徵收700%的關稅,每年允許7萬噸的免稅進口額,日本國內生產的大米、小麥產品是國際市場價格的5倍左右。日本農業長期被自民黨視爲利益重心,存在較大談判難度。


    三、貿易衝突未來可能的演繹?拆分議題,推動局部協議,或更具有現實性


美國後續可能先以小型經濟體作爲貿易談判的突破口。參考美國信息技術創新基金發布的貿易不平衡指數,印度、歐盟,越南,泰國,阿根廷等國對美國存在較爲重大的貿易不公行爲,貿易逆差更大,非關稅壁壘更高,對應的談判復雜度可能也更高。而英國、加拿大、新加坡、瑞士、阿聯酋、沙特等國的對美國的貿易不公程度較低,談判難度或更低。另一方面,日本、韓國、英國、挪威等對美國的軍事依賴度也更大,可能是美國後續談判的突破口,更容易提供貿易協定的樣板。

美國與核心經濟體的貿易談判,短期內達成全面協議的可能性較低,議題拆分→局部協議→階段遞進或是更有現實可行性的路徑。美國加徵的關稅存在性質和議題差異。今年美國額外加徵的關稅中,20%關稅以芬太尼問題爲由加徵,可談判性較高。若能進行議題拆分,或可就局部問題達成協議,开啓首批關稅互降。以局部協議“試水破冰”後,後續或有逐步擴大協議範圍的空間。

但貿易談判往往存在多輪反復,短期看,美國做出重大讓步的緊迫性有所降低。美債及美國金融市場的壓力有所緩和,高關稅對經濟的衝擊暫未完全體現。參考過往美國貿易談判經驗,從啓動談判到籤訂協議平均耗時18個月,今年貿易談判的進程可能加速,但加速談判或使貿易協定難有實質內容。先確定松散框架,後續補充細節的美英貿易協議模式概率更高。短期內達成全面、意義深遠的協議可能性較低。

1890年以來,美國對全球發起的貿易衝突有三種結局,多以政治反噬告終。1890年以來,美國對外共實施過7次大型的貿易衝突,均爲共和黨總統發起。貿易衝突的終局有三種:一是美國國內反對聲音加大,執政黨選舉失敗,美國主動退出高關稅,如麥金利關稅、丁格利關稅、斯穆特霍利三次全球關稅战;二是美國達成目標,主動停战,如1980年代美日貿易衝突,此類貿易衝突範圍小,目標集中,與今年情形差別較大;三是WTO框架下裁決美國違法,如2002年美歐鋼鐵貿易衝突。與2025年情形較爲接近的是二战前的三次高關稅,但美國四年左右的政治周期導致關稅徹底緩和難以快速到來。短期內制約特朗普的力量或更多地集中在金融市場風險上。

風險提示

1、地緣政治衝突升級。俄烏衝突尚未終結,巴以衝突又起波瀾。地緣政治衝突或加劇原油價格波動,擾亂全球“去通脹”進程和“軟着陸”預期。

2、美國經濟放緩超預期。關注美國就業、消費走弱風險。

3、美聯儲超預期轉“鷹”。若美國通脹展現出更大韌性,可能會影響美聯儲未來降息節奏。


注:內容節選自申萬宏源宏觀2025年5月11日研究報告《貿易衝突的“終局”?——關稅“壓力測試”系列之七》,分析師:趙偉、陳達飛、趙宇



標題:貿易衝突的“終局”?

地址:https://www.iknowplus.com/post/22003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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